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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求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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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琪面色一變, 反射性地產生了恐懼的心理。

又是這把槍!

上一回,永琮膽大包天,當著皇阿瑪和皇瑪嬤的面指著他, 非但半點事都沒有,他卻、卻要出繼給履親王當嗣孫了……

永琪聽到乾隆的口諭後, 急火攻心,立即暈了過去。

再次醒來,永琪怔怔地望著帳頂,不吃不喝, 絕望一陣陣地彌漫。

怎麽出來秋狝一回,他就不是皇阿瑪的兒子了?

那句“二哥”喊得錯了,他也悔了, 可四哥和永琮不是沒有受傷嗎?他才是傷重的那個!

這樣小的過錯, 皇阿瑪怎麽就把他出繼了?

永琪的腦海茫茫然一片,怨憤、悔恨、慌張一擁而上,最後化為了六神無主的擔憂。

若是讓額娘知曉了,他該怎麽辦?他被絕了繼承大位的資格,額娘該如何自處?

人無措的時候, 就會尋求援助,可唯一能夠安慰他, 能夠幫助他的額娘,不在身旁……一想到遠在京城的愉嬪,永琪的眼淚就落了下來。

額娘從小教導他認真、上進,與其說是為了自己讀書, 不如說是為了不辜負額娘的期望,讓她以自己為豪。

若能得幸,日後, 他會讓額娘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,不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活著,更不用看皇後的臉色,日日請安。

這份奢望,被永琪深深地藏在了心底,他一直為這個方向努力著。

永琪幼時,剛剛開始懂事,對還是端貝勒的太子滿腔崇拜,意圖成為像二哥那樣的人。

等上了學,他表現出異常的聰慧來,功課每每都是第一,師傅們大力褒揚,皇阿瑪很是欣慰……額娘溫柔的話語鼓勵著他,那時候,永琪心中就埋下了一顆種子。

想要站得更高,一展拳腳,甚至與二哥站到一樣的高度去!

額娘的話語,猶在耳畔。

“永琪,你是皇子,純正的滿人血脈,永璋,永珹他們,都不及你。”愉嬪微微一笑,“未來,又有誰說得準呢?你二哥看似鮮花著錦,殊不知是烈火烹油……”

愉嬪低聲道:“永琪,你與額娘講過,自古以來,皇上越是年長,就越發忌憚太子。聖祖爺的先例就在前頭,你只需好好讀書,日後好好辦差,謀得聖心,是頂頂重要的事兒。知道了嗎?”

額娘出身平凡,母家兄弟不能成事,珂裏葉特家,也需要永琪照拂。他不再是五阿哥,珂裏葉特家,日後又有誰去照拂呢?

永琪漸漸冷靜下來之後,想去尋乾隆磕頭,求他收回成命。但眾目睽睽之下,乾隆已經下了口諭,且永琪傷重未愈,不便下榻,思來想去,能夠讓皇阿瑪回心轉意的,只有永琮了。

他咽不下這口氣也得咽。口諭雖下,聖旨卻沒有發至京城,他的玉牒也沒有移至履親王那一支,塵埃還未落定,是有回寰的餘地的。

一切的因由都是因為七弟。若是七弟替他求情,皇阿瑪或許會收回成命……

永琪看著那把槍,暗暗告誡自己,小不忍則亂大謀。

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,“七弟,我們去另一處談話。”

永琮暗自警惕,把1號塞回了錦袋裏,喚上林寶跟著,叮囑穆穆他們道:“你們先比試,我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
傅恒是皇帝的近臣,也是他的妻弟,太子把遇刺的一切都說與他知曉了,自然明白五貝子出繼的事兒。

他的面色隱隱沈了下來,這位貝子爺,還想做什麽?

“七弟,前些日子,都是五哥的錯。是我鬼迷了心竅,一時魔怔了,為了尋求庇護,逃脫刺客的追捕,脫口喊出了‘二哥’……”永琪苦笑一聲,以拳抵唇咳了許久,那幅身子,像風一吹就倒的模樣。

永琮嗤笑了一聲,睨著他不說話。

永琪深吸一口氣,分外誠懇,“原先在上書房,我也幹了許多對不住你的事兒。鵬柱與慶生,是五哥管教無方,我亦要與你道歉……”

這幾句話,像是句句出於真心,絕無半分虛假。

永琮沈默了下來。

永琪心中微喜,趁熱打鐵地紅了眼眶,“這些錯,五哥都認了!生死關頭走了一遭,更是受了你的救命之恩,我才知曉,從前錯得有多離譜。五哥不該艷羨你的寵愛,生出嫉妒之心來。”

他說出“嫉妒”兩個字的時候,蒼白的面容滿是愧疚,咳了一咳繼續道:“你要我下跪磕頭,都是能的。七弟,你我兄弟一場,我知你心地善良,能否替我在皇阿瑪跟前說上幾句話,免了出繼履親王一事?”

永琮微微睜大眼,“你要我幫你說話?”

永琪輕輕點頭,使了個眼色,王旺兒立即放下攙扶的手,永琪隨即彎下膝蓋,就要跪下。

永琮皺起了眉,像是有些動搖的樣子,正準備說話,永瑢一陣風似的前來,托起了永琪的身子,讓他不得屈膝,嘴裏不住地喊道:“五哥!你這是怎麽了?你的傷還沒好,沒力氣了是不是?王旺兒,還不請太醫診治?!”

等等,永瑢原本不在靶場,他又是哪裏冒出來的?

永琪的臉由蒼白變得鐵青,捏緊了拳頭,好一會兒才艱難出聲:“……六弟,我與七弟道歉呢,傷口不礙事的。”

永瑢這麽一鬧,營造好的氛圍瞬間煙消雲散,永琮的動搖也不見了。

永琪大急,顧不上什麽忌諱了,當著永瑢的面流下了眼淚,哽咽道:“七弟,五哥真的知錯了,幫幫我,求皇阿瑪收回成命可好?”

他哭得好不淒慘,永瑢驚呆了,氣呼呼地質問:“求皇阿瑪收回成命,為什麽要找永琮?你自己去啊!”

永琪哭道:“我犯了大錯,無顏面見皇阿瑪……況且,況且我欠了七弟救命之恩,前來道歉,是應有之事。”

他哭得永瑢都不好意思質問下去了。

又是傷員,又是流淚的,好不淒慘,永瑢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話語,哼哧了半天看向永琮,七弟,你可別被他騙了!

永琮撓了撓頭,遲疑地問:“你當真不想當履親王的嗣孫?不過是個名頭而已,依舊住在宮裏,吃穿用度還是與我們等同,皇阿瑪還是你的皇阿瑪……更何況,還有郡王或者親王爵承襲,上朝議政,說不定還更有影響力呢。”

他這麽一問,永琪心中一喜,七弟動搖了!

越是激動就越是要冷靜,永琪輕輕搖頭,抽噎了好一會兒,堅定地道:“親王的頭銜,不是我所願的。這份榮耀,我寧可親自掙來!”

永瑢瞪大眼睛,不是他所願的?這是什麽鬼話?

他著急地看向永琮,你信了,就是小笨蛋!

誰知道永琮這個“小笨蛋”真正的聽信了。

永琮被永琪哭得頗為動容,語氣隱隱軟化下來,瞧著像被說服的模樣,“好吧,五哥,你不願出繼給履親王……我就最後幫你一回。”

說罷,射箭也不比了,火急火燎地叫上林寶,“走,去找皇阿瑪去!”

他一轉眼就跑了,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永瑢和驚喜萬分的永琪。

永瑢跺了跺腳,呸了一聲,“無恥!”

欺騙六歲的弟弟,算什麽本事?!

永琪虛弱地笑了一笑,暗暗惱怒,很快惱怒就化為烏有。他這個憨貨弟弟現在罵得歡,總有他後悔的那日!

永琮蹬蹬蹬地跑到了煙波致爽殿,這是乾隆的起居的地方,還是處理政務之處。

西暖閣擺了一張大炕,上有文房四寶。四面墻上掛滿了名家書畫,泛著滿滿的書香氣息。

乾隆這幾日基本呆在西暖閣批閱折子,白蓮教的事情還有的磨。他處理得煩了,把那些毫無意義的請安折子和一些瑣事交由太子批閱,總算減輕了些許負擔。

好不容易來了興致,想賞玩賞玩臣子們敬獻的書畫,乾隆念頭一轉,問吳書來:“太子去哪了?”

“太子爺在寢宮裏批折子。”吳書來輕聲回道。

永璉忙著,永琮也忙著,乾隆知道,永琮正和小夥伴們比拼射箭呢。他的心立馬松弛了下來,沈寂了多年的念想蠢蠢欲動,乾隆沈聲道:“拿朕的禦賞印來……”

吳書來動了動唇,遲疑了一瞬,還是躬身去取印了。

自乾隆三年,年幼的太子殿下委婉提醒之後,乾隆就很少在名家書畫上留下痕跡,譬如蓋章,譬如賦詩。七阿哥啟蒙的時候,乾隆親自教導,他一時興奮,按捺不住沖動,正要拿出印章呢,同樣被永琮奶聲奶氣地教訓了。

永琮說什麽,乾隆就是什麽,皇帝連忙“割地賠款”,保證再也不蓋章了。

吳書來暗想,萬歲爺這是趁兩位祖宗不在,“頂風作案”啊。

正想著,小太監就急匆匆地進來向他稟報,“公公,七阿哥求見。”

吳書來手裏拿著盒子,楞了一瞬,趕忙道:“求什麽見!還不請進來?萬歲爺吩咐過,七阿哥不需要通傳的,你個小兔崽子都忘了?”

小太監諾諾應是,又急急忙忙地沖出去了。

吳書來一時間忘記了手中的盒子,笑瞇瞇地進了西暖閣。

“萬歲爺,七阿哥來了……”

話音剛落,永琮邁著小短腿進來,左瞅瞅,右瞅瞅,軟軟地叫了聲“皇阿瑪”。

乾隆滿是笑意,朝永琮招了招手,“喲,朕的巴圖魯來了。快過來,皇阿瑪剛剛得了一副好畫——”

說到“畫”字,乾隆面色一僵,吳書來也是面色一僵,緩緩地看向手中的木盒。

永琮心道有情況,狐疑地打量了吳書來一眼,湊上前捧過盒子,打開一看:“……”

“皇阿瑪,你又要蓋章!”永琮控訴的小眼神飄去,大聲指責道。

乾隆“呃”了一聲,掩飾住不自在,“皇阿瑪這是把玩,不是蓋章。”

永琮才不管他的“狡辯”,催促吳書來把印章放回原處。吳書來偷偷看了乾隆一眼,乾隆瞪他,還不遵照七阿哥的指示?

吳書來苦哈哈地出去了,永琮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,哼,還不是被小爺抓包了吧?

他爬到了乾隆的懷裏,“皇阿瑪,我是來給五哥求情噠。”

求情?

乾隆的笑一下子落了回去,眼神沈了沈,捏了捏他的臉,“永琪和你說了什麽?”

永琮半分沒說謊,老老實實道:“五哥說,不願當履親王的嗣孫。”

乾隆沒有半分意外地笑了笑,“他打得什麽主意,我能不知曉?”

又輕輕拍了拍永琮的屁股,冷哼一聲,“他沒來,你倒是來求情了。他許了你什麽好處?聖諭不容更改……”

永琮搖了搖頭,掰著手指道:“皇阿瑪,您錯了。五哥打的什麽主意,您還真的不知曉。”

乾隆噎了一噎,被永琮吊起了實實在在的好奇心,“說。”

“五哥說,他不貪圖郡王親王的榮耀,把他出繼給履親王,不好,不好。”永琮認認真真地道,“出繼宗室貝勒就盡夠了,他的爵位,得自己掙回來!”

乾隆:“……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永琮:我閱讀理解滿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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